崖下早已安排了马车，本来谢晏和萧泠音是分开的，但萧泠音担心谢晏身上的伤，就去了后边的马车。

车内燃着灯，掀开帘子的瞬间，萧泠音看清楚了谢晏，头发凌乱，脸染尘埃，只用来握笔的手划破数道口子，青青紫紫。

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。

谢晏看见萧泠音进来，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，光亮中，他看到萧泠音脸上的伤痕，皱了下眉。

马车上有内侍送来的伤药，谢晏拿起药，问道：“陛下上过药了吗？”

萧泠音说：“我身上都是轻伤，有上药的功夫就好了。”

药膏抹上去，反而好的慢些。

她感觉到谢晏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，后知后觉想起脸上也受了伤，“这里是该抹些药，留了疤太难看。”

谢晏用湿手帕把萧泠音伤处轻轻擦拭一遍，然后涂抹药膏。

谢晏眼神专注，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，生怕弄痛了萧泠音。

抹过药后，谢晏才问：“陛下准备怎么处置与耀桓勾结之人？”

萧泠音道：“杀了最干净。”

她停顿了一下，继续说：“可是你说过，世家之间，势力盘枝错节，我还得再想想。”

背叛大周的人，萧泠音绝不会饶恕。

可她身在其位，才明白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做绝，只要结果对百姓对社稷有利，她就可以让步，也应该让步。

谢晏看得出来，萧泠音自成为大周的帝王，行事作风也在一点点改变。

换作之前的萧泠音，手中握着确凿的证据，哪会容忍那些人多活一日？可现在，她虽然厌恶那些里通外贼的人，却也会思量到政局安稳等一系列的因素。

谢晏轻轻笑着，“明面上的人陛下尽可以放心去处置，至于藏的更深的，就需要您斟酌之后再决定了。”

如今证据所指的明面上的人，实际上都是世家内部放弃了的人。

弃卒保帅，世家惯会使用这一招。

萧泠音想到谢晏，“你不为难吗？”

她这样做，相当于与世家为敌。

谢晏说：“所以，我只能依靠陛下了呀。”

这句话听的萧泠音心神微动。

她手指抓了抓衣袖，“嗯。”

她总觉得，谢晏这话不是表面的这些意思。

谢晏看向窗外，月亮已升至当空，他看着外面，笑说：“今日我能得救，多亏陛下之前送我的信号。”

萧泠音却说：“就算没有信号，我一样会找到你。”

她往前，离谢晏很近，看着谢晏的眼睛说道：“而且，你那信号放出来，怕不是完全为了求救的吧。”

她回想着自己看到信号在天上炸开的甘之如饴回到皇宫，萧泠音也没有避嫌的意思，直接让谢晏在她的寝殿歇下。

宫里的内侍从陛下的举动中便看出了谢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。

这些伺候的人也是宫中的老人，在宣和帝时，就经常见谢首辅，如今谢首辅如此得陛下看重，他们服侍起来便更加上心。

谢晏沐浴之后，内侍捧着托盘进来，是才煎好的药。

御医刚才给谢晏看过，虽然没有致命伤，但那样摔下去，五脏六腑还是需要好好调养。

谢晏喝过药，看见几名内侍还在这里等着，便问道：“是还有什么事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