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杨大人，进来坐。

&rdo;燕旗不过在他几米开外的地方，却如置身另一世界。

杨聆蝉依言入内，说是坐，其实不过案前一糙垫，他调整许久才堪堪坐下。

燕旗将毛笔随手一掷，&ldo;杨大人应当清楚，燕旗此番邀请，并不为九镇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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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是了，恐怕燕将军也不甚通范阳风土人情，何以授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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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旗隐约觉出话中莫名的讽刺之意，不甚明了的茅尖针刺激得他沉了面色，森然道：&ldo;杨先生还真是，阴魂不散。

&rdo;

&ldo;阴魂不散？杨某胸中权柄为首，怎愿远调，燕将军怕是……高估自己了。

&rdo;及时是轻蔑之语，从他口中吐出亦谨也谦也，仿佛是风雅端庄之言。

燕旗有些难堪，退一步道：&ldo;我听参军言，杨先生是因僭主行事，触怒圣上，被遣出京。

&rdo;

杨聆蝉含笑道：&ldo;他此言只道出个大概。

区区一藩镇幕僚，怎知朝中势力盘根错节。

&rdo;

这个人就是爱笑，笑得那么恳切、那么合适，笑得就算你明知光鲜亮丽的背后是轻蔑，是挪揄，乃至欺骗，都会潜移默化地被这表情软化下来，愿意多听他几句白。

&ldo;愿闻其详。

&rdo;

&ldo;说来燕将军大抵也兴趣缺缺，不过是朝中又起一新党，处处攻讦杨某一脉；圣上御宇一年已生亲政之意，不满某专权。

如是嫌隙累积，一朝被他党抓住机会，轮番上书弹劾某僭越，终致龙颜震怒。

&rdo;

是这样，说起来风起云涌的权谋争斗，实则不过几多天子几多朝未易的乏味规律，折戟销砂砾，金陵收王气，寒门衣冠犹前仆后继，甘之如饴。

燕旗确实不感兴趣，他只敬杨聆蝉履过薄冰千丈尚能风轻云淡道与他，若此处有酒，他愿为他倾上一樽，问句去路几何，可惜他没能问，也没有酒。

焰光把长歌的脸庞映得通红，他的发鬓在背光的苛刻勾勒下仍水滑整齐，苍云却无端想起这人在他身下散了发、咳得双颊熏红的模样，他念着大概是帐内炭盆过多，道：&ldo;范阳之大，经略使身负九镇重任，这雁门来过了，也便可走了。

&rdo;

&ldo;范阳虽广，雁门最为翘楚，燕将军就不容某在此多留几日么？&rdo;

这话来得轻快，甚至还带几分调笑。

燕旗躲过他眼中流转波光，垂眸一扫案上红标重重的地图，心中怒起，厉声道：&ldo;不容。

&rdo;

杨聆蝉本想回曰他们算同级，没有允否之说，然观燕旗神色凶戾，语气断然，顿觉纠缠下去再无意义，他不是被吓住，而是清楚自己想留在此处，十之八九不为使命，无需自欺欺人。

&ldo;既如此，那待雪停，杨某便回太原。

只是启程之前，杨某尚有些道中见闻，要好好问问燕将军。

&rdo;

他后半句声色严肃，意不在私情而在政事，可惜现下燕旗并不想听他多言：&ldo;改日，眼下尚有数个用兵方略待我翌日给出定夺。

&rdo;

&ldo;燕将军难道就只管雁门战事，不顾九镇生息吗？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