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吉祥真沉得住气，这种时候了都不说一句话，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，直到屠钥把他放到大床中央，他才恨恨地骂了一句：&ldo;狗东西！

&rdo;

屠钥热乎乎地观赏他：&ldo;我就想跟你过一夜，&rdo;他脱了外衣，红着脸爬上床，贸然去抓廖吉祥的双手，&ldo;明天一早，你就走了。

&rdo;

果然，这句话使廖吉祥没挣动，探究地盯着他。

&ldo;郑铣早上找的我，&rdo;屠钥拨弄他的手指，想讨好他，&ldo;说要押你上北京。

&rdo;

廖吉祥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，屠钥只好接着透露：&ldo;他说到了北京，戚畹就杀不了你了。

&rdo;

廖吉祥立即问：&ldo;戚畹让郑铣在这儿杀了我？&rdo;

屠钥笑了，算是默认，半躺下去，情急地把他往身上拽：&ldo;为什么到了北京，&rdo;他着迷地看着他，&ldo;戚畹就杀不了你呢？&rdo;

廖吉祥没随他倒下，而是强压着怒气，露骨地别开脸：&ldo;我不愿意，你弄不成。

&rdo;

屠钥的面色冷下去，仿佛那件新穿的好衣裳、那些有意灌下的烈酒，全是多此一举：&ldo;我知道，&rdo;他沮丧起来，&ldo;在你眼里，只有谢一鹭是真男人！

&rdo;

廖吉祥没否认。

屠钥坐起身，妄图搂抱他，被廖吉祥厌恶地搡开了，他有些不知所措，尴尬地面对这个窘境：&ldo;我比不上他，&rdo;这是他的心里话，&ldo;跟他比，我就像个阉人，&rdo;他指着自己胯下，&ldo;不是这儿，&rdo;他抓着廖吉祥的拳头往自己心口上捶，&ldo;是这儿！

&rdo;他重复，&ldo;是这儿！

&rdo;

廖吉祥无动于衷。

屠钥甚至想就这么一头扎在他膝盖上，孩子似地嚎啕，但忍住了，因为他知道，这是别人的菩萨，不是他的。

（10）度牒：官府颁发给僧人的身份凭证，历代刑罚对僧人比较宽容，所以常有逃犯剃度为僧躲避追捕。

第48章

卯时初刻，牢头牵着廖吉祥从西衙门出来，外头站着一胖一瘦两个刑部的解差，先交换文书，然后取下廖吉祥的镣铐，给他换上大枷，接着就用水火棍赶着，把他一跛一跛地向太平门押。

远远地，城墙下聚着许多人，大多是老百姓，一看他到了，跳着脚喊起来，廖吉祥只得低下头，像个畏罪的犯人，踽踽走向他的终局。

等着他的是烂菜叶子和臭米糠，一把一把地打在脸上，那些一向温顺的人，这时候都狰狞了，野兽一样争先恐后扑上来，声嘶力竭地喊着：&ldo;阉人！

绝户！

&rdo;

还有口水，湿黏地吐在脸上，廖吉祥在那些人中间看见了屈凤，抄着手，一副冷漠的样子，怪不得，他想，是咏社怂恿老百姓来闹的，猛地，一颗鸡子打过来，浓稠地砸碎在额头上，这坐实了他的猜想‐‐老百姓可扔不起这种东西。

&ldo;廖吉祥砍我们的梨树，杀我们的乡里，该下十八层地狱！

&rdo;

他们这样喊，廖吉祥觉得没什么，墙倒众人推罢了，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冲过来一个人，眼前一黑，热乎乎地就把他搂住了。

什么鸡子、菜叶、米糠，全不沾身了，廖吉祥立刻知道，是谢一鹭。

人群有刹那安静，然后炸了似地，轰然暴发出谩骂，与这些凶恶的诅咒相对的，是两人耳鬓间的私语：&ldo;昨天晚上……你上哪儿去了？&rdo;廖吉祥轻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