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暄看他浑然是普通农家子的模样，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江底洞府之中。

少年见到他二人，先是错愕片刻，然后开心地叫起来：&ldo;啊，他还真找人来陪我了！

你们是鱼精吗？是什么鱼？鲤鱼？鲈鱼？胭脂鱼？&rdo;

印云墨转了转眼珠，笑道：&ldo;我们是东海鲛人。

&rdo;

少年快步跑过来，脸上满是兴奋之色，连珠炮般发问：&ldo;鲛人也是一种鱼吗？东海？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游过来？来这儿做什么呢？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妖精，鲛人都像你们这么漂亮吗？&rdo;

他转着圈打量他们，嘴里啧啧有声：&ldo;我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，见到的水妖都生得古怪，鼓眼睛大肚皮的能有两三分人样就不错了，我还以为妖精都这么丑呢……可是，陵哥生得一点也不丑呀……不对，他是江神不是妖精，我又乱说话了呸呸呸。

&rdo;少年吐了吐舌头，浅白的谈吐在他身上并不显得幼稚可笑，倒别有一番天真慡直的感觉。

一个多月？陵哥？江神？印暄心中疑窦顿生，想要诱他多说一些，便柔声道：&ldo;我看你不像妖，倒像是人。

&rdo;

&ldo;我当然是人啦！

&rdo;少年毫无戒心地答道，&ldo;我叫钟月末，因为是三十那日生的，家里就给取名叫月末了。

朋友都叫我末哥儿，你们也可以这么叫。

&rdo;

印暄与印云墨对视一眼：原来是钟老爹的幺儿！

洪水决堤时并未溺亡，却不知怎的来到了桐吾江底的水府之中。

被他叫做&ldo;陵哥&rdo;的，应该是就那头窃夺江神之位的邪蛟了，看起来还对他颇为善待，甚至称兄道弟，关系貌似还挺亲密？

&ldo;你既是人，又怎么住在江神水府中？难道不想回家与父母团聚吗？&rdo;印暄问。

&ldo;想是想，可陵哥总不让我回家。

这里是好吃好喝，又不用干活，但空荡荡的没人气。

我看陵哥也是一个人修炼孤单得很，才留我下来作陪的。

&rdo;少年露出有些苦恼，却并非十分不情愿的神情，叹了口气，&ldo;有时我是很想走啦，但看他孤零零的样子，又觉得不忍心，一拖二拖的，就拖到现在了。

&rdo;

念在钟家两老曾在落难时伸出援手，印暄自然不会对他们的小儿子置之不理，心想那么多被洪峰吞没的凡人，都被青蛟抽了精血炼制渡劫法宝，独独留下一个钟月末。

虺、蛟之流的邪龙，虽沾着点&ldo;龙&rdo;的名分，却多暴戾凶残，即便眼下跟豢养宠物似的留着这个凡人少年，难保哪天腻烦了，也拿他去抽血炼魂。

看来在取回封神金牒后，还是得将钟月末一并带走。

印云墨仿佛从他眼中读懂了心思，笑眯眯地上前，用尾鳍撩了撩少年的小腿：&ldo;哎呀，你没有尾巴和鳃，如何在水底生活？&rdo;

&ldo;陵哥说，戴上这个就能在水底呼吸了，其他妖物也不敢对我出手。

&rdo;钟月末从衣领里掏出一条系在颈上的红绳，末端吊着块铜钱大小的黑鳞，仔细看却不是纯黑色，而是青到极致发黑，泛着清凌凌的冷光。

这下连印云墨也眼神微变，低声对印暄道：&ldo;这青蛟真是鬼迷心窍了，竟将自身逆鳞摘下给一个凡人少年，也不怕修为跌落、大伤元气。

&rdo;

印暄道：&ldo;对一人有义而对众生无情，小善弥补不了大恶，仍属邪魔外道。

我看这少年太过天真才被哄骗，亦或者是被胁迫久了，恐惧绝望中反而对邪蛟的小恩小惠产生了感激之情。